总是盼望着能有那么一天,可以看时间如海滩上的沙粒,视生命如一枚过期的硬币,可以超越于世间一切荣辱得失所带来的狂喜与苦恼,彻头彻尾的放纵自己,把自己交付给一片云,一湾水,一阵风,或者一缕阳光,交付给一片古老的宁静与悠远。
所以,非常喜欢旅游,一直以来觉得最心仪的旅游就是流浪,是那种不要家人陪伴,不要太复杂的行囊,不要时间限制的流浪,在火车把我抛到某个不知名的的小镇后,就开始我的行程。于是,一个个暑假来临时,我会规划这个夏天我一定要去西藏,去沙漠,去草原,一个个寒假快到时,我又会想着这次冬天我要去东北,去黄山。。。。。可是,我不敢!因此,从未做到过。。。。也许,造成这些不敢的原因归纳起来就是俩字:责任,每次,当我忍不住要流浪时,我总是会想:这一走,家里那两张嘴吃饭怎么办?就是这个最平凡的问题牵袢了我的脚步!!所以,我从来不曾独自走出过这个城市,因为我知道,一旦走出,我就会变成另一个自己,待再重新认识到那个自己时,已将是沧海桑田另一番情景了。
既然无法独自流浪,那就还是乖乖的与全家一起旅游吧,于是,今年暑假邀上老爸一共5人,去看海,去听涛,去数海滩上的沙粒。。。。。因为有老人同行,所以目的地还是选择去年去过的赣榆海头镇。
一路走走停停,终于又踏上了那片土地,一切都几乎没变,知了在午间的枝丫上不知疲倦的鸣唱着,店铺的醒目布幌在微风中懒洋洋的晃动着,时间仿佛在这个小镇里停滞了,小镇的尽头是新开的北戴河度假村,那里就是大海的起点。我诧异自己的心情一如眼下延伸的水泥路面般的平展!没有对往事的伤感,也没有对现实的慨叹,此行,也许真的只是为置身于这宁静的小镇,真的只是为静静聆听大海的声音,真的只是为了看海鸟的自由飞翔,真的只是为了让心情融进那片深邃的幽蓝。
出发前就与去年在海滩上收网而认识的渔民宋哥联系好了,一路上他不停的询问我们到了哪里,当我们的车安静而平稳的停在他家门口时,他们全家都热情地围拢过来,寒暄过后,一样样色香味俱佳海鲜端上了饭桌,席间,宋哥宋嫂热情地说:在这里几天不要与他们客气,每天就去他家吃饭好了,既卫生又新鲜,我们想大家能这样相识相聚成为朋友也真的是缘分,恭敬不如从命,于是也就爽快的应允了。 宋哥承包了50米宽,无限伸展的海面,每月阴历五,十,十五大潮时下海捕涝,平时就在早晚退潮时赶海两次,收取事先布好的网笼里自己落网的的战利品,那天下午我们订好住处,稍事休息后就迫不及待的与宋哥一起去赶海。
那时,夕阳染红了满天晚霞,海水正慢慢退去,原先藏在水底的沙地就显露出来,满地都是海瓜子,蛤蜊和海螺,宋嫂用一个开口处用铁片包了一半的网状漏斗对着沙地左右铲动,于是沙与那些海贝一起装进了漏斗,再用手不停的抖动,最后,砂子去掉了漏斗里只剩下需要的海瓜子等。看着宋嫂很轻松的就掏了半袋海瓜子,我也手痒痒的接过漏斗帮宋嫂淘,却只几下就累得不行,战利品却少得可怜,见状,怕耽误了宋嫂干活,赶紧还给了她。 渐渐的,我们离岸越来越远,而地下的从未见过的稀罕物却越来越多,沙地上遍布小孔,这里面就藏着马蹄蟹、花旦蟹、蜘蛛蟹。只需要用手挖开小洞,就能看见它们迅速地爬出来。此时就要眼疾手快,赶紧逮住,放进随身携带的筐子里。而且丝毫不用害怕被蟹钳夹到手,因为小小的它们,早就吓得不敢动弹了。海滩上还有很多水泡样的圆球,拿在手里颤乎乎的,一不留神就滑到了地上,非常好玩。忽然,我惊呼起来,这是什么阿?太好看了!原来在刚刚没过脚踝的海水中,盛开着一朵朵大如葵花样的东西,宋嫂看了以后笑着说:哦,这是海chu(我到现在没弄明白chu字该怎么写),做汤味道特别鲜美。它很机灵的,看我把它弄出来。于是宋嫂蹲了下来,在离它半尺远的地方挖一个小坑,然后用两只手忽然兜底伸到海chu根部,一捧而出,一朵美丽的葵花就盛开在宋嫂的手中了,然后就眼见着它慢慢缩小缩小,最后只有拳头那么大,我看着惊奇,又找了一处海chu,学着宋嫂的样子挖了起来,可也许是挖坑离它太近了,也许是兜底兜的太早了,忽然间,,那朵盛开的花朵倏的一下钻进了沙里,不见了踪影。。。。。。呵呵,真的十分有趣!然后宋嫂又教我们怎样寻找海螺,原来每一只海螺都有他行路的轨迹,只要在海水冲刷过的有规律的逶迤沙地上,发现一种别样括弧样的印记,呵呵,那里必然藏着一只海螺,宋嫂开玩笑地说:一只海螺5角钱,上岸就有人收,你们尽管找吧,收获全部归自己!可我找到天黑了,也没找到一个。:((
我们就这样,追着海水不停地往前寻找,忘记了时间,忘记了路程,当直起腰来,才忽然发现已经离岸很远很远了,回头望去,隔着绵延数里的潮间带,远处的岸只缥缈成一笔淡淡的线,而我们定下的海边酒店也成了那线上袅袅升起的一抹轻烟,凝神细望,那青烟才逐渐聚拢为一片朦朦胧胧的影,原来夕阳早已下山,月亮已经青幽幽的挂在海面的天空,有隔壁海滩人家的两三辆牛车,来来回回的拖着他们自家主人的赶海收获。。。。。一切是那么地恬静与美好。这时候,宋哥去远处没及胸部的水里收网已经归来,拖着一筐滑滑的不大的鱼,和一篓海螺蛳,招呼我们,回家了,吃饭去噢!他今天很高兴,因为一斤海螺蛳收购价就高达 16元。
第二天早上因为惦记着看海上日出,五点多就醒来了,我拿着相机一直守在窗前傻等着,天边云很多,阳光给云层微微镀了一层金边,潮水从远处慢慢的往这边涌来,宋哥又在海滩上忙碌起来了,依旧有牛车,依旧有奋力淘着海瓜子的女人们。风很大,远处雪白的浪花一波一波地翻涌着,几只海鸥上下翻飞,对比之下,海滩在晨曦则显现出格外的宁静。尽管日出没有想象中的壮观,但,眼前这片忙碌着的宁静也让我心中荡漾着无言的感动!
家人都在酣梦不愿意醒来,可我实在忍不住了,就独自下楼,跨过海堤,我没有打扰忙碌着的宋哥他们,光着脚走向海水边,沙滩被海浪拍打得光滑而又细致,踩上去软软的,留下浅浅的脚印,晶莹的浪花不停的簇拥过来,一层叠一层,冲走那些脚印。踏着浪花,眺望远处的大海,一片清澈的蓝灰色,好像诗人忧郁的瞳仁,掩映着喧嚣起伏的思绪。很想把最爱的人的名字写在沙滩上,可又怕海水涌来会把他带走,所以,就在心底呼唤他吧,如果他也在想我,就一定能够听见,哪怕还在梦中!
早饭后,太阳越来越大了,在离我们的住处后有一个度假风情园,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森林公园,也是一处遮天蔽日的世外桃源。各色浓密的树荫互相牵扯着,为游人支撑起一方赏心悦目的清凉所在,有秋千,有雕塑,地下有厚厚的黄沙,一条条花砖砌成的曲径直通清幽深处。这里让我最惊异的就是蝉鸣了,初进密林,蝉声显得分外轻灵,似远似近,又似有似无,于是自己的心灵也跟着透明澄净起来,立刻有一种“何处惹尘埃”的了悟,难怪蝉亦是禅。一面听蝉一面步入密林深处,更是一下子掉进了蝉的世界里,如果懂得去听的话,那正如欣赏到一场群蝉演唱会一般。听着听着心绪不觉飘飞起来,现实中我们常会抱怨世界愈来愈丑陋了,现代文明的噪音也越来越多了,其实在一滩浊流之中,何尝没有一潭清泉?我们只是太匆忙罢了,忙得与美好的事物擦身而过都不知不觉。所以,偶尔放慢脚步,让眼眸以最大的可能性在天地间浏览,我们会发现,这个世界还是在时时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在纯纯地装扮着自己的,比如这周遭的蝉声。心念至此,我越发留念这处密林了,听着蝉鸣,在小径上转转,石凳上坐坐,秋千上荡荡,再抬头看看天外的阳光从浓荫间细细碎碎的洒落下来,简直可以忘记海滩,忘记都市,再也不想深陷那万丈红尘了。一直到宋哥电话打来:在哪里阿,等你回来吃饭呢,才猛然惊醒,呵呵,原来我还是客人呢!
下午是戏水的好时节,家人,早已按奈不住,跑去换了泳衣,奔着扑向大海,就连年过八旬的老父亲也参加了搏击风浪的行列,只有我,因为情况特殊,只能看着,羡慕着。也罢,一个人走在海边,让海风吹乱头发,让海浪轻吻脚面,走走,坐坐,时不时,拿起相机,将水中的他们拍摄下来,感觉也是蛮不错的。
时间过得真快,一会,又到黄昏了,家人也从海里钻出来,儿子又开始了他不知疲倦的手堆沙坝的工程,来这两天,他逮着机会就堆他的沙坝,水冲走了,就重新来过,不厌其烦,如果他对待学习也这样就好了。
第三天就要走了,他们都跟着宋嫂去选购海鲜干货,我留在酒店整理行李,完事以后,凭窗远望,凝视着碧波荡漾的海滩,耳边潮声回荡,真希望时间就此放慢脚步。两天来,起起伏伏宛如海潮般的心情终于趋于平静,转眼间就要离开这片让我倍感亲切的海湾,还真有些舍不得。真希望家门口也有一湾海水啊,即使只是海的一角,我也心满意足。闲来看看天光水色,听听海潮低吟,有海为伴的日子一定不会寂寞,不会单调!
看海归来,听蝉之后,我又安安静静地,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道,接下来的日子,我会温和恬静的微笑,会有条不紊的处理工作,会真诚快乐与你相伴,会在闲暇与文字相戚时,用平静的心境描写遥远天边的一只飞鸟,奔腾跳跃的一朵浪花,倍受磨砺的一柄温玉,还有田野处处盛开的油菜花。 看海归来,听蝉之后,我更会,丢掉满怀愁绪,让澄澈无忧的心情,在风疏雨细的夜里,如一盏袅袅的灯,染得雨丝儿也会微微透亮。
此刻,海浪的喧嚣再次远离了我,坐在屏幕前,手指在键盘上留连,记忆深处的那片澎湃与蔚蓝,我会难忘;宋哥宋嫂的真挚与纯朴,我会怀念;还有你脉脉温馨的每一声问候,每一句关怀,我都会珍藏。
|